两代党员 同戴警徽

浏览次数: 作者: 钟森 发布时间:2024-09-03

作家贾平凹在《说父子》一文中写道:“前半生,儿子是父亲的影子;后半生,父亲是儿子的影子。”男生的身上或多或少会有他父亲的印记。父亲将儿子视作生命和希望的延续;儿子将父亲视为高山、兄弟和战友——一株幼苗在参天大树的庇佑和滋养下,终究会长成与它并肩的凌云之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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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时候,看到父亲穿着橄榄绿的警服,戴着高高扬起的大檐帽,觉得他是那么的英武挺拔。每次他一下班回到家,看着我瞪得“溜圆”的眼睛望着他——他总是会心一笑,然后把他那顶“威风凛凛”的帽子戴到我头上。这时,我这个小屁孩便开心极了——一边笑呵呵地问父亲:“好看吗,好看吗”,一边努力用小手扶稳帽檐,生怕硕大的帽子一下子盖住了眼睛。这时,他便紧紧地搂住我,然后捏着我的小脸蛋说道:“好看,好看。那你长大了要和爸爸一样吗?”我总是兴奋地回答道:“嗯嗯,我长大了也要当警察!”

因为工作的原因,父亲不能常常回家;关于他在外面的故事都是母亲一点点告诉我——什么今天他到哪里出差,明天他到哪里“追逃”。小的时候,便总觉得他像“黑猫警长”一样威风潇洒;等到大一些了,每当我看到他皮肤黝黑、胡子“拉碴”地回来,便明白了父亲的辛苦与不易。记得上高中的时候,母亲为了激励我在学业上奋勇争先,便时不时拉开家里的一个特殊抽屉给我看——里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父亲多年来获得的荣誉证书——它们静静地沉淀着他作为一名老警察、老党员的岁月与荣光。

在双亲的鞭策与期待中,我终于考上了大学。后来武警部队来学校里征召大学生入伍,我有点跃跃欲试,但不免又有些踌躇和忐忑,年轻的自己在彷徨中举棋不定,于是打电话给父母,咨询他们的意见。父亲不疾不徐地问我:“你小时候,想当警察还记得吗?”

“当然记得!”

“那你现在为什么要犹豫呢?”

“但武警不是警察吧?”

“武警是武装警察,比你爸我还要威风呢!但说实话,武警是军人,要是你选择了当武警,以后的牺牲与付出要比爸爸还要多得多。你长大了,我和你妈只能给建议,决定由你自己拿!”

后来,在父亲的期许中,我也和他一样戴上了威武的大檐帽——从此,神圣的警徽在父子两代人的头顶熠熠生辉。听母亲说,父亲总爱和他的朋友们“吹嘘”:“我儿子是武警,我是干警,都挺好,都挺好!”

大学毕业后,我被分到武警湖南总队的基层中队担任排长——每天的日子真的是“白天兵看兵,晚上看星星”,平淡而又单调。在这稍显冗长的日子里,我并没有懈怠和敷衍,而是尽可能地当好这个“兵头将尾”。后来在党支部的考察和培养下,我光荣地入了党,当时我心想:我们父子俩不仅同戴警徽,现在更是同戴党徽了;原来只能叫他爸爸,现在可以称呼其为“同志”了!

刚到武警中队的第一个春节,人生中我第一次没有回家团圆,而是留下来和战士们一起过年。在部队里有除夕夜干部帮战士站“暖心哨”的传统——就是干部代替战士站一班哨,让他们能安安心心看一场“春节晚会”。还记得站哨的那夜——辽阔的夜幕中点缀着稀疏的星辰,它们与人间那一扇扇亮着昏黄的灯的窗户交相辉映,明灭闪耀,斑驳陆离,让人感到温暖与安心。在高高的岗楼上,我站得笔直而骄傲,俯视着脚下的这一片“和美融融”,第一次深切体会到了什么是“家国”!也是在那一瞬间,当时那位青年的心里便吟出一句诗:“万家灯火望不尽,武警原是护国人。”彼情彼景,至今思来,心内仍久久难平。

当我帮一名战士站完“暖心哨”后,回到寝室打开手机时,我震惊了——十几个父亲的未接来电,红通通地显示在手机屏幕上。于是我赶紧拨回去,手机才响了一声便接通了,手机那头传来父亲焦急的声音:“儿子,开始干什么去了?一直没接电话?”我解释道:“爸爸,我刚才站哨去了,没带手机,害你和老妈担心了!”父亲这才舒了一口气,笑道:“过年了,老警察向小警察问好,你辛苦了!”我便也配合着他的语气回答道:“过年了,新党员向老党员拜年,你和老妈也辛苦了!”当时朔风凛凛,但我感觉心里却不由地升腾起阳春三月的暖阳。

以后,不管是在电话里还是休假回家,素来以“严父”自居的父亲便渐渐地把我当成一个“忘年之交”对待了——经常和我聊毛主席、周总理,或是抗美援朝,乃至他自己亲身经历过的“对越自卫反击战”……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感慨:“我当了三十多年的警察和党员,不容易啊!你们现在比我们那时候幸福多了,工作上、生活上,要是受了辛苦和委屈都要豁达地看待,你不管是作为一名军人还是党员,一定要记住做人做事要老实、本分,吃国家的饭就要为人民服务!”——我想,这便是一个父亲对儿子、老兵对新兵蛋子,老党员对新同志的殷殷嘱托吧!

戎马十载知已远,遥望前程步铿锵。历经十余年的军旅生涯,我转业到了娄底市委党校——一方处处彰显着党徽般耀眼红色的校园热土。老父亲很是欣慰,曾拍着我的肩头笑着说:“不管是在营门还是校门,都是在为党在做事,我们这‘光荣之家’还是在继续光荣啊!”

现如今,“老哥俩”之间有了新的话题,除了那些故去的历史与英雄人物,他还经常和我讨论起最新的时事政治了。在谈话时,原来总是“趾高气扬”的父亲,现在却越来越多地表现得“虚怀若谷”了。他总说:“你如今在党校工作,各种理论、信息比我了解得多,要多和我‘策一策’,不然退休就变成‘老古董了’!”我也总是笑着应和他,不仅和他谈古论今,也有意无意地汲取着他历经一甲子岁月沉淀的人生智慧。

前段时间,他和母亲又去了趟韶山;回来时,兴冲冲地给我展示他带回来的礼物——三个红色的小礼盒。他一个个打开——原来里面是两枚党徽和一个毛主席像章。他一手拿起党徽交给我,一手拿起毛主席像章递给母亲,然后说道:“这两个党徽是我们父子俩的;你老妈是群众,就给她戴主席像章了!”听他说罢,一家人开心地笑了。

时光如川上之水匆匆流驶,像父亲日渐花白的双鬓一般不可阻挡。他兀兀穷年数十载,没有带给我什么高爵厚禄、显贵荣华,然而他却以朴实的、一以贯之的言行教会了我老实做人、踏实做事,教会了我以最澹泊宁静的心态看待岁月的流逝与纷杂的诱惑,教会了我怎样保持一名军人、一名人民公仆、一个共产党员的平凡、坚忍、倔强与崇高!